第(2/3)页 他将手中的文件摊开放在宽大的书桌上,淡淡地问:“这份东西,你看过了没有?” 宁媛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,首页就是几张医院拍的手术记录照片。 文件第一页,赫然是几张血肉模糊、触目惊心的照片:病床上的人缠着厚厚的绷带肢体、深可见骨的伤口,烧伤后渗出的液体……每一张都像是从地狱里捞出来的惨状! 一看便知道,患者要承受多大的痛苦! 宁媛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,浑身血液瞬间冰凉! 她伸手猛地就要将文件合上! 宁秉宇的声音平静响起,一只手按住了文件:“你果然已经看过了我给你的这些关于阿南当初经历的文件了。” 宁媛煞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,她定定地看着宁秉宇:“看过又怎样,你想说什么?” 宁秉宇看着她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和抗拒,语气冷了下来—— “那你应该知道了阿南那年出事,是14k的山鸡先找到了他,但他们还没靠岸,裴勇就带人赶到,秘密带走了阿南。” “裴勇是安全部门的人,和阿南管辖范围不同,阿南过去的那些队友都以为他死了,山鸡更不能和你说实话。” 宁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她呼吸都窒郁。 宁秉宇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响起,不疾不徐:“你也该知道了当初裴勇动用了特殊渠道,秘密把他送去港府设备最好的医院进行抢救。” “阿南在ICU里躺了两个月,多处骨折,内脏被震裂,几度病危,医生都说救不回来了,可他还是从鬼门关挣扎着醒了过来。” “当年醒来后,他甚至还不能说话,得到的第一个消息,就是查申楼没死,在爆炸前被昂撒人救走了。” 宁媛闭了闭眼,咬着唇角道:“别……说了!” 宁秉宇没理会她:“他接下了利用这次‘死亡’,改头换面,潜伏下到敌人身边的任务,伤没好就被送去了美国。” “那边的负责人是金先生,为了彻底变成‘周焰’,完成九死一生的重大任务,金先生安排他治疗身体上那些会暴露他身份的重伤和疤痕。” 宁秉宇指了指文件上的照片,眸光幽暗:“他前后在美国接受了大小手术……六十多次。” “你到底在回避什么?在抗拒什么?你知道他这几年,承受了什么,付出了什么吗?” 宁媛死死地咬着下唇,唇瓣被咬出了血,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。 可她感觉不到疼痛。 宁秉宇看着她的样子,眼神复杂了一瞬,但还是继续沉声道—— “宁媛,你告诉我,他要在他深爱的妻子面前变成另外一个人,还不被敌人怀疑,需要付出什么代价?” “连我,都是‘周焰’回到港府三个多月后,才被他单独约见,确认了他的身份,知道了这一切,配合他完成这个重大的任务。” “没有人想要刻意欺骗你!尤其是他!” 宁媛闭上了泛红的眼睛,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,浑身都在发抖。 宁秉宇沉默了一下,从文件夹里抽出另外一张纸,轻轻放在她面前。 那是一张手写的歌词,《如愿》,字迹娟秀,正是宁媛的笔迹。 “你是明月清风,我是你照拂的梦。见与不见都一生与你相拥。” “你是岁月长河,星火燃起的天空…… “山河无恙,烟火寻常……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,愿你所愿的笑颜。” “请带我去明天,如果说你曾苦过我的甜,我愿活成你的愿……” 宁秉宇看着她,声音低沉地问:“这是你写的东西,对么?我在这个文件夹里看见的。” 宁媛垂落的眼睫猛地一颤,那是她见过那位可敬的“老人家”之后,按照前生零碎的记忆,拼凑着写下来的。 宁秉宇沉声道:“如果你能理解这首歌词里的意思,能够为了家国不屈于人下,拼尽全力去拉投资,去设厂,去和国际资本搏杀……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:“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阿南?!理解他从地狱归来,冒着生命危险,九死一生,负重前行?!” “他承受了那些非人的痛苦,不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地回到你身边吗?!你为什么就是不能……” 宁媛猛地抬起眼,声音嘶哑地打断了他:“因为我痛啊!!”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,此刻蓄满了泪水,目光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痛苦。 宁秉宇一下子僵住了,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。 宁媛忽然笑了,笑得比哭还难看,眼泪却流得更凶。 “是……是啊……我当然理解……我当然理解什么是隐秘而伟大……可是……” 她轻轻地按住胸口,仿佛那里堵着一块巨大的石头,让她喘不过气。 她泪如雨下,语无伦次地大喊:“可是……我好痛……真的好痛……” “哥,我不想替他去看明天!我不想替他去走他没走完的路!我不想代替他去见他未见的世界!我不想!!我不想!我伟大不起来!!” “太痛了!那种日日夜夜,听着海浪声,就窒息到灵魂痛苦的感觉……太痛了!!” “我就是这样一个小人!我就是自私!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他‘死’掉的绝望!!! “我开不了口让他不要再为国效力,可我也做不到,每一次重逢都意味着下一次更痛的别离,我不想每一次希望都带来最深的绝望!!” 宁秉宇看着她颤抖的身体,立刻上前一步扶住她。 宁媛泣不成声,整个人都在剧烈地插画都,压抑而痛苦地呜咽—— “大哥……你告诉我……我该怎么办啊!?人的心是会碎的,再来两次,我怕我自己粘不起自己的心了,真的会疯掉的啊!!我疯了,佳佳怎么办,怎么办!” 那些坚强的伪装,那些刻意的冷静,在这一刻,彻底土崩瓦解。 宁秉宇镜片后的眸子,闪过心疼和不忍。 他印象里,她永远是聪明的,狡黠又坚韧,好像没有什么能真正击垮她。 失败了,她就擦干泪水爬起来,再想办法! 他从未见过这样脆弱崩溃,痛苦的她。 那些坚强的伪装,那些刻意的冷静,在这一刻,化作了她清醒认知下的绝望。 宁秉宇轻轻地拍着她背后,声音干涩:“……我知道……我知道……大哥不说了,不逼你了,是大哥不好。” 他的目光忽有所觉,越过宁媛的头顶,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站在书房门口的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。 荣昭南就站在那里,穿着笔挺的警司制服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早已通红,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楚和自责。 他挺拔的身躯微微僵直,一手握拳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撑在门框上,似需要借力才能站稳。 敌人的子弹穿透血肉,九死一生的潜伏…… 所有这些,都不及此刻她绝望的呜咽,更能将他的心脏凌迟。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她痛苦的源泉,一次又一次…… 真的是她高嫁,还是他高攀,害了她? 他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,可是他忘了“烈士家属“这个词,需要承担什么。 她要一次又一次去当烈士家属么? 他第一次,真真切切地生出一个念头…… 第(2/3)页